循着烈士的足迹
[引子]古老的涉县城正大街,有一座古色古香的门楼,重叠的斗拱结构上,有一组浮雕木刻八仙人物图,四周配以卷草花纹和莲花瓣图案,门两侧倒垂着两个带着叶柄的圆雕大寿桃。大门前横卧着一尊足有上吨重的上马石,转圈雕刻着精美的台布图案和莲花座。就在这典雅的充满古老艺术格调的大门门框上,却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醒目地挂着一块“烈士光荣”的牌子。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那时的老家大门。 这个牌子,我记得最早的是原色木板,使用墨汁书写。到后来几经更换,文革中变成黄漆木牌,上书红色漆字。现在古老的门楼虽已拆除重建,但这块牌子仍在。大概与这块牌子昭示有关,我从小就知道我大哥是烈士,大哥的名字叫——任全保。 但有关大哥牺牲的情况,由于死于战争年代,家里又长时间未得到消息,再加上当事人很多已经不在人世了,所以一直不太清晰,一些说法支离破碎,很不完整,甚至个别处还有冲突。 1996年,我在一列车上,对面座位上一对老年夫妇的乡音,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。经攀谈,那位老兄叫郝耀增,与我是同县、同乡、同村,是个老革命,现为洛阳玻璃厂享受县级待遇的离休干部,更令我们意外而又欣喜的是他与我大哥任全保是一起参军的战友,而且,他们一起参军的同村七人,当时他已是唯一的在世者了。近日,冒着弥漫的雾霾,我又专程到千里以外洛阳探望了现已八十五岁的郝老先生,这时距上次偶遇已十八年矣!有幸的是郝老不仅健在,而且身体硬朗,思维敏捷,谈吐清晰,至今对战友任全保牺牲的情况历历在目。老人深情的述说,我九十一岁的大姐夫李檀溪、二姐宝兰的回忆,还有已故的三哥计廷生前留下的片段文字,在我脑海里串联起来,许多事情得到相互印证,形成完整的链条,得以还原大哥任全保参军和牺牲的较为完整的史实和情景。这就像出土物件的遗留碎片,经过修复后可能就是一件十分珍贵的文物,也像一粒粒散落零碎、带着泥沙的蚌珠,串联起来或许可成为一条可贵的项链。 那么,让我们一起,追寻着烈士的足迹,回到那烽火连天的岁月中去吧。 一、军工归来 上世纪二十年代初,中国仍然处于军阀割据、四分五裂的状态,各种势力分别受到日、美、英等帝国主义的支持,战火绵延不断。坐落在太行山区的涉县,由于地处偏远,又恰在晋冀鲁豫四省交界的统治薄弱之地,因此,在饱受战乱之苦的同时,有时也会得到短暂的安宁。 1923年,涉县城里北城门任姓一家,第一个孩子降生了。这是一个男孩儿,又是老大,大人起名叫任全保,祈望他保全家平安幸福。长大后的他,高高的个子,眉目端正大方,长方脸,性格沉稳老实,说话不多,但很聪明,由于是老大,家里事很善于担当。今年九十一岁的大姐夫说,“全保哥长得特别像四弟李廷,长方脸,高个子,性格也和李廷一样。” 他八、九岁时,父母送他上了学堂。学堂就在家的对面,这里原是文庙,后来兴起新式学堂,就利用了这个地方。他特别好学,学习成绩很好,小时候读着国民政府编的课本。在我小时候,见到过家里保存着不少这样的课本,留在我印象中的一个封面是:太阳从山峰处升起,两个小孩迎着太阳站立,读者看到的是小孩的背影,他们似乎在迎接太阳。印象最深刻的是,每本书封面上都有毛笔书写的正楷“任全保”三字,竖写在右下角,字迹一笔一划,工整规范,真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。受他的影响,比他小两岁的大妹妹任运兰,到他上学的年龄后也要读书,后来学堂里就出现了这个缠着小脚的小姑娘学生,这在当时是很稀罕的。 全保不到20岁时,就结婚了,妻子是乡下龙耳村人,也是一个高个子,俩人很般配。婚后一个时期,约在1944年,早已开辟为共产党根据地的晋冀鲁豫边区,为八路军兵工厂招兵员,还要求有一定文化,全保积极应召到了八路军兵工厂。兵工厂设在山西境内,应该就是黄涯洞兵工厂吧! 在厂里,他和战友们平时是工人,主要制造仿日军的50炮和配套的炮弹,一旦有情况他们就是战士,拿起武器就投入保卫工厂的战斗。全保操作车床,技术掌握得好,还能看图纸,常常受到首长的表扬。为了多出武器,立功受奖,他还多次晚上悄悄跑到车间加班,首长们为了大家的身体,下班后把车间大门上了锁,全保和几个战友就从窗户钻进去干活儿。一直到1946年,抗战结束了,国共两党正式签署了停战协定,战事稍松。他作为家里的长子,开始担忧家里。家里有妻子,好久未能相见,下边已有六个弟、妹,上头还有年近七十的奶奶,家里有土地需耕种,还开有染坊,父亲实在太累了。 在家里的一再催促下,他向兵工厂提出回家的请求。由于他有文化,又诚实肯干,组织上很舍不得让他走,但考虑他家里的实际情况,就同意了他的要求。他的顶头首长感到十分惋惜,对他恋恋不舍。临行时,首长送他一条自己扎了多年的缴获日军的一条牛皮腰带,还有两本书。其中一本是《麻衣相书》,首长对全保说,就送这些给你做纪念吧,都是我的心爱物,麻衣相有准儿没准儿,没事时看看挺有意思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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