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柠:中西文化从未占据日本文化核心
刘柠,作家、艺术评论者 中日两国互为镜像,或者说日本文化是中国文化的亚载体,日本文化很多的元素都是来自于中国,包括茶道,茶本身是从中国来的,为什么中国没有茶道,而日本却有了茶道,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。 虽然茶是从中国舶来的,但是经过日本人的加工,与日本的美学发生一定的化学反应之后,在日本孕育了茶道,而茶道又对日本方方面面的艺术、文化、文学产生影响,因此我认为日本早期从中国拿来很多东西,到近代又从西方拿来很多东西,无论是中国的文化,还是西方的文化,在日本都处于次要的地位,它从来没有占据日本文化的核心。所谓的和魂汉才,就像和魂洋才一样,都是日本人以称为“和”的东西为核心,对来自中国的,来自西方的外来文化的改造的过程。 无论是汉的文化,还是洋的问题,最终放在日本文化这个“和”的大熔炉中,成为他的整合对象而已,所以说它跟中国文化分野非常清晰的。 联想到《落花一瞬》书中一个细节,千利休跟丰臣秀吉是同僚关系,后来千利休经过个人的努力,创立了茶的重要宗教。丰臣秀吉也想一争高低,丰臣秀吉请同僚来喝茶的时候,环境是非常的金碧辉煌,茶具甚至都是黄金的。与之相对,千利休则是在四贴半的榻榻米上,非常狭小、局促的空间中,开了一个小洞,人要钻进去,里面放了非常简陋的一套茶具,一个人蜷着身子钻进去,彻底地放空自己,可以说是空无一物的茶的思想,跟丰臣秀吉土豪式的,构成一种对立的茶的原则。最终被称为茶道的是千利休,而不是丰臣秀吉。 现在,比如你如果到日本的朋友家去作客,他们给你的茶未必是很高级的茶叶,包括茶具未必非常高级,但是首先是保证清洁。其次他们喝的时候,首先茶的器皿图案是在一边,你从主人接过茶之后,要把图案转过去,让它最美的图案冲着客人,端起来一饮而尽,表示这个茶很好喝。非常具有仪式感,这都是茶道的遗留。 现在中国也兴茶道,也有茶艺馆,茶叶馆也像咖啡厅一样的公共空间,这里面有个误区,第一仪式非常稀松,各有各的玩法,完全没有统一。甚至步入一种更大的误区,茶越喝越贵,这些都是一种误区。冬君老师也喜欢茶,家里有非常专业的茶具,每年有茉莉花茶的季节,绿茶的季节都会请朋友过去喝茶,但是未必是很贵的,主要是鲜度。中国人有茶叶没有茶道,这是一个问题。 日本对中国文化的引进,有意无意的实际是有它的主体性选择,比如他没有引进中国的科举制度,以及宦官,太监的制度等等。为什么这两样东西没有引进?这非常耐人寻味。 除此之外,场域也是极其重要的。谈到场域的重要性,故宫跟颐和园的场域不一样,置身故宫中确实感觉阴气比较重,上溯百年乃至两个世纪的各种迷案,珍妃投井等等,脑子里充满这样的臆想。 但是你到日本普通的茶室空间中,它也是一种场域,能够促进你的冥想,或者你想某一件事情时会更加专心的进入冥想,满眼绿色,或者就是前面一束花,非常适合冥想,包括茶道、花道实际都是对中国禅宗理念的传承,或者一种发展。 禅宗,这是日本文化对中国的传承再发展之后的明证。禅宗来自中国,但是经过日本人之手传向世界。日人谈禅的时候,他信奉的只管打坐,不会想通过打坐会得到什么,参悟什么,包括参悟也是功利的,只管打坐。这是排除一切功利的。当然你在只管打坐的过程中,突然某一个瞬间你会参悟,但是这种参悟是一种客观的只管打坐,你打坐到一个境界中的附加物而已,会自然的生发。但是如果你谋求某种参悟而打坐的话,是走到相反的方向去。花道、茶道全有这个问题,铃木大拙的故居在日本的北路金泽,特别美的地方,是一个非常现代的建筑,有水面之镜,有学习之间,还有冥想之间,冥想之间就是对着一面墙,墙前面有一束插话,可以坐在木凳上,也可以坐在榻榻米上,然后望着窗外的水面就会进入冥想的境界。 日本的花道、茶道,它不但提供了一整套的仪式感,赋予仪式美的东西,同时是非常促进人的冥想有效的场域。 日本人拍摄的《激流中国》,关注了中国穷人与富人的差别,关注了北京水危机,中国社会的养老问题,我在南方都市报个人的专栏上写了一篇评论,叫做《正面解读急流中国的现实探究》。从另一方面来说,中国的真正崛起终究是以彻底进入国际社会为标准,其中也包括对外部世界看待中国舆论的宽容、吸收与良性互动,你既然以大国崛起这样的作品来检讨阐释西方列强崛起的秘密,便应该有允许人家关注探究中国当下问题的雅量。因为一个大国的崛起必然意味着要与世界发生深刻的关系,并不仅仅是当事国一个国家的问题。所以从正面善意的角度外部世界对中国的反应,谦逊的反省应对来自海外舆论的“异地”监督,化外在的压力为内变的动力,而不是当成对自己妖魔化而动辄加以舆论反制,将有助于化解觉醒过程中与世界的矛盾冲突,使崛起的项度更趋合理和谐,客观上加速崛起的进程。(摄影、文字整理杨公振,实习生张兆慧亦有贡献) |
关键词:中国,日本,文化,茶道 |